脚像灌了铅,怎么迈也迈不动。

    沈放指尖轻敲了两下案面,那双执笔的手,玉一样白皙温润,却忽然提醒姜千澄,面前这位少年天子,与大周往前所有的帝王不同。

    他的血骨是金铸就,发肌是玉铸成,于锦绣堆中长大,却亦曾失势,被发配过边疆。

    西北的风霜化为了他面庞上的锐气,他那双手上过战场,执过剑,剑下不知有多少亡魂。

    他现在看她的眼神,似笑非笑,就像一头慵懒的野狼,观察着即将到手的猎物。

    比起去岁选秀时的初见,他越来越像一个王,身上锋芒毕露。

    姜千澄站在他影子里,没有走过去,而是就地俯身跪拜,头触砖地,如雪的绸纱松散地披在身上,灯烛流曳似水。

    鬓发上的南海珍珠垂下,照亮半边脸颊。

    她声音一如往常轻柔:“臣妾有罪,不该与上位妃嫔争风斗嘴,扰乱宫纪,视后宫礼法为无物,还望陛下宽宥。”

    金线绣瑞兽纹的靴子停在面前,头顶人轻笑一声:“有罪?”

    姜千澄攥紧手心,实在摸不清此人的脾气。

    她若无罪,那他看她的眼神里为何会充满杀意?

    沈放道:“抬起头来。”

    姜千澄直起身子,见沈放后退一步,从案上披风下面抽出一把宝剑。

    他修长的手指搭上剑鞘,在宫灯昏黄的光晕下,明如秋水的刀身,一寸一寸乍泄而出,寒光映照出少女一双明丽的星光水眸。

    伴随着隐隐的剑鸣之声,他压抑着,似在隐忍着什么。